AI读书 | 《血砺忠诚》(连载):“胡子司令”之死

2019-08-29 09:35  

血砺忠诚



谨以此书献给所有以无限忠诚为民族解放而浴血奋战的人们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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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章 挥斥博弈忙

“胡子司令”之死

一条泛着白毛碱的大路盘曲在初冬的旷野里,两个黑点移动着。风很“抠”,吹得坑塘边上的枯苇的叶片索拉索拉地锐响,红荆条摇摆着身子,几只麻雀逆风飞翔,突然间就被风头顶得静止在空中了……这两个黑点渐渐放大,原来是两个人正在策马飞奔。前边的那人最显著的特征是颌下一绺大胡子,后边的这人憨头憨脑,一说话就露出一颗小虎牙。

“杨司令员,俺对你可老大意见哩!”“小虎牙”开腔了。

“大胡子”咦了一声,放慢了马:“什么意见就说嘛,不要憋在肚子里,撑破了肚皮可不得了!”

“就是老大意见嘛!你这个人太那个独断专行!”

“大胡子”一愣,很严肃地说:“小吴,你这个意见提得好,我虚心接受。”

“小虎牙”撇撇嘴:“俺还不知道,你说的比唱的好听。”

“大胡子”有些急眼:“你这是怎么说话呢?哪有这么跟司令员说的?”

“你说虚心接受就得看行动,不能光停在嘴上。”

“那你想叫我怎么办?”

“你心里明白!”

“大胡子”抖抖马缰,回手照马屁股一鞭子,那匹枣红马一溜烟地跑远了。“小虎牙”满脸的不满意,也狠抽一鞭子马屁股,喊道:“哪有你这样虚心接受的?骗人——”

杨靖远已是第三次踏上这条从旧县镇到盐山四区大赵村的道路了,每次去都有人劝阻,而这次劝阻的人更多、更激烈,其中就包括他的警卫员吴二愣。盐山四区大赵村在大家眼里不啻龙潭虎穴,因为那里盘踞着反动民团头子孙仲文。

孙仲文是大赵村的头号地主,良田豪宅,家丁众多,趁着世道混乱,联合附近几个村庄拉起了一支规模1000多人的民团队伍,名为自卫,实则干些打家劫舍的勾当。孙仲文本能地仇视共产党的队伍。他的长子孙烈久学生出身,同情抗日,多次劝说他不要跟共产党作对,却被孙仲文斥为“混账东西,吃里爬外”。当时的盐山县划分为五个区,除四区外皆为我方根据地。孙仲文将其武装布置在大赵村、苏基村、丁村以及附近的几个村子,在这些村子周围挖了深深的寨沟,垒了高高的寨墙,并在各村之间修建大车道,作为勾连的纽带,把四区建成了一座坚固的反共堡垒。

为了最大可能地团结抗日力量,杨靖远在孙烈久的穿针引线下,于1938年10月初,到孙仲文控制区的贾象村“德盛家”药铺与之谈判,策动其参加抗日队伍,至少不能与共产党为敌。在飘着浓郁草药味、响着丁丁的捣药声的厅堂里,杨靖远与孙仲文隔着八仙桌相视一笑,一人笑得豪放,一人笑得牵强。孙仲文对谈判毫无兴趣,表明自己的队伍就是自保,至于参不参加抗日,得看日本人惹不惹他们了。杨靖远希望携手抗日的愿望落空了,进而提出抗日队伍借道四区通过的要求。

孙仲文嘿嘿一笑:“你们的队伍姓共,我的队伍姓国,我们井水不犯河水。”

杨靖远说:“国共抗日不分家,蒋委员长在庐山讲话中早就说过人人皆有守土抗战之责。”

孙仲文极不情愿地答应说:“你们的队伍通过可以,但不能在这里驻扎。”

杨靖远说:“孙先生开此方便之门,也是抗战的功臣了。”

其后一段时间,我方武装能够较为顺畅地来往于四区,孙仲文也算言而有信。后来情况稍稍有了变化,这种通过开始变得艰涩,孙仲文民团动辄盘查,以种种借口让我方队伍绕道而行。1938年10月中旬,杨靖远二进贾象村“德盛家”药铺。孙仲文准备给杨靖远一个“下马威”,纠集了手下的民团举行阅兵仪式,煞有介事地指挥着队列行进和冲杀。杨靖远不动声色地看着这支七拼八凑起来的队伍表演。

孙仲文请他给民团讲话:“听说杨司令是奉天讲武堂出身,行军打仗的大行家,你就跟弟兄们讲点干货吧!”

杨靖远说:“弟兄们拿起枪来打仗,得明白为什么打仗,如果连这个最基本的问题都弄不明,就算打赢了也是糊涂仗。比如我们八路军到冀鲁边区来是打鬼子的,为什么打鬼子?鬼子占我国土,焚我家园,抢我财物,辱我姐妹,我相信每一个有血性的中国人都绝对不会答应的!”

孙仲文打断杨靖远:“八路军跟日本人对抗那是拿着鸡蛋碰石头,不会有好下场的。”

杨靖远正色道:“不错,八路军的武器装备确实不如日本人,还经常饿肚子,但我们不怕困难,东北抗联在冰天雪地里打鬼子,牵制了鬼子六七十万的兵力,八路军一一五师在平型关一下子歼灭了1000多个鬼子。日本鬼子一共才多少人啊?只要我们四万万同胞团结一心,个把日本帝国主义根本就不够打的!”

团丁们纷纷议论:“这个八路的司令说得对呀,八路军里面真有能人。”

孙仲文弄巧成拙,本来想听听杨靖远观礼后的“溢美之词”,却被他宣传了一通共产党的抗日政策,便打着冷哈哈说:“贵党贵军确实神勇无比,我们地方民团小家小户,怎敢与八路军为敌?我愿为抗日尽绵薄之力。”

杨靖远说:“希望孙先生遵守先前的约定,不要为难我过路的队伍。”

孙仲文装出一脸懵懂:“哪个混账吃了熊心豹子胆,做出这种无法无天的事来?——兄弟定当严加查办!”

杨靖远说:“孙先生想必知道,凡真心抗日者便是我八路军的真朋友,凡破坏抗日者必然会遭到人民的唾弃!”

孙仲文连连点头:“那是,那是。”

早在这年9月,为适应新的斗争形势,冀南行政公署批准成立了中共冀南行政主任公署第六督察专员公署,驻地在旧县镇,管辖着乐陵、盐山、庆云、宁津、无棣、沧县、东光、南皮八县,由杨靖远任专员,兼冀南军区第六军分区司令员。津南地区是共产党群众基础较好的地方,也是敌人统治薄弱的环节。根据地的范围随之迅速扩大。到了10月间,沈鸿烈和鹿钟麟精心炮制的“冀鲁联防”出台,津南便被卷入风暴眼中。

鹿钟麟身兼国民党冀察战区总司令和河北省政府主席之职,坐镇南宫县,一反当初跟八路军一二九师达成的合作抗日的协议,大搞反共摩擦。

1938年8月,中共中央即针对鹿钟麟在河北的反共行径发出了《关于河北等地摩擦问题的指示》,提出:“应坚决要求撤换鹿钟麟,以朱德为冀察战区总司令员兼河北省主席……决不能让鹿钟麟胡干,危害抗战。”1939年9月1日,毛泽东在延安接受国民党中央通讯社、《扫荡报》《新民报》三家记者采访,当被问到如何看待国共在华北的摩擦问题时,毛泽东愤怒了,喷出一口浓重的烟雾,将烟头狠狠踩灭,说:“那里的张荫梧、秦启荣是两位摩擦专家。张荫梧在河北,秦启荣在山东,简直是无法无天,和汉奸的行为很少区别。”

张荫梧的后台老板就是鹿钟麟,孙仲文则充当了他在津南地区的代理人。

鹿钟麟把孙仲文召到南宫县,委任其为国军五十三游击支队司令,由鹿供给枪支弹药和部分经费,孙出面对抗共产党和八路军,他们的计划是首先把盐山被八路军占领的地盘抢过来,然后以盐山为基地,再借助无棣张子良的山东省保安第六旅的力量,逐步向其他县发展,达到最终把八路军赶出津南的目的。这就是鹿钟麟以武力驱赶八路军的如意算盘。他之所以敢跟八路军以武力相向,是因为他察觉出挺进纵队的重点放在了鲁北,津南的兵力相对薄弱。孙仲文得到这么大的一个“胡萝卜”,自是喜不自胜,哪有不唯命是从的道理。他回到大赵村后便彻底撕下了当初的伪装,公开跟八路军叫板。

这天,盐山五区区长周保成和区委另一个负责人姜仁奇正在办公,忽然听到院门外一阵喧哗,出去一看,对着门口架了两挺机枪,孙仲文的副官正带着几十个团丁趾高气扬地叫嚷着。

这副官啪啪拍着腰间的“小搂子”说:“从今天起,盐山五区就得改名换姓了,不能姓共了,得姓国!”

周保成强压怒火问:“我军不是跟孙司令达成联合抗日的协议了吗?”

副官说:“少废话!这里有孙司令的亲笔手谕,你们看看就知道了。”

周保成和姜仁奇接过信一看,上面写道:“……限即日起,贵区须听命于我团统辖,从速缴纳钱粮,区部人员、武器、装备亦应统计造册报来,若有抗命,严惩不贷……”

周、姜二人依然保持克制,把副官让进屋里,嘱咐炊事人员做饭招待,没想到这副官对饭菜横挑鼻子竖挑眼,说这样的米饭、馒头喂狗都不吃,你们忒不尊重孙司令了,哗啦就把碗筷扫落一地。他的士兵也在村里追鸡撵狗,肆意抢掠。

周保成和姜仁奇忍无可忍,厉声指责他们的挑衅行为,副官嘿嘿一笑:“挑衅?就是挑衅了,你们能把我怎么着?”说着掏出枪,向天上一抛,又接住了:“惹恼了孙司令,发过兵来,把你们五区杀个鸡犬不留、寸草不生!”说完,他跨上高头大马,耀武扬威地走了。

杨靖远接到五区区长周保成的信后,联系近日来孙仲文部下扣押我党来往人员、活埋抗日干部、打死我军游动哨兵等行径,顿时怒发冲冠,气得他的大胡子不住地颤抖,一拳砸在桌子上,手背一片血印。他点上自己从关外带来的大烟斗,走到院子里,房东的小男孩正在抽转尜玩,就站在旁边聚精会神地看起来。

小男孩抬起头瞧着他,问:“杨叔叔,你的大胡子真奇怪。你为什么要留这么长的胡子呢?”

杨靖远吧嗒着烟斗说:“叔叔曾经发誓,要是打不走小鬼子就永远不剃胡子,所以也就越长越长了。”

小男孩“啪”地掴一下转尜:“哦,你跟小鬼子打过仗吗?”

杨靖远说:“打过啊!叔叔一个炸药包把好几个小鬼子送上了天……”

过了一会儿,杨靖远的情绪平静下来,吆喝一声:“小吴召集大家开会!”

吴二愣应声跑出去。

会上,杨靖远跟大家分析了孙仲文近来一系列反共行径,指出对这种挑衅行为决不能姑息纵容,但为了抗日统一战线,有必要给孙仲文最后一次机会。大家一听杨靖远这话,都皱起了眉头。

津南支队政委常中方说:“我不同意你再去找孙仲文谈判了,今非昔比,现在孙仲文投入鹿钟麟的怀抱,有恃无恐,恐怕对你不利。”

副支队长傅相吉跟孙仲文打过交道,说:“孙仲文是那种有奶就是娘的主儿,啥手段也使得出来,不能去。”

杨靖远说:“有道是先礼后兵,他死心塌地与我为敌,咱就消灭他!至于我的安全,请放心,一个小小的大赵村还奈何不了我!”

开完会,他即刻给萧华写了一封信,命人快马送到乐陵城……

杨靖远带着吴二愣来到大赵村的寨门前,见围墙上站满了团丁,垛口伸出一个个冒着寒气的枪口。

孙仲文一见到杨靖远,毫不避讳地承认自己接受了鹿钟麟的封赏,厚颜无耻地要求杨靖远把八路军控制的三区、五区让给他管辖,否则就只好刀兵相见了。

杨靖远哈哈大笑:“孙司令,我们一向以团结抗日为重,在一些事情上一忍再忍,一让再让,但是你也不要以为共产党、八路军是软柿子,我们的原则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,人若犯我我必犯人!孙先生好自为之,告辞了。”

孙仲文脸色一沉,一拍桌子:“杨司令,你把我的司令部当作什么地方了,想来就来,想去就去!就请杨司令在我这里住上几天吧!”

话音未落,屏风后蹿出十几个持枪的团丁,还没等他们走近,杨靖远忽地起身,一手掏枪,一手薅住孙仲文的后脖领,对团丁们喝道:“谁敢上来,先崩了你们的主子!”

吴二愣跳到杨靖远身前,二十连发的手枪对着团丁,嘴里喊着:“老子手里的家伙可不认人!”

孙仲文颤声叫道:“混账!谁叫你们出来添乱的,都给我退下去!”

杨靖远说:“我们大老远来了,就请孙先生出门送送我们吧!”

孙仲文哪里还有说话的份儿,被拎着衣领,一溜歪斜地走到院子,牵上马,上了大街,出了寨门,杨靖远和吴二愣飞身上马,把孙仲文掼在地下,说声后会有期,扬长而去。

团丁跑过来拉起孙仲文,问追不追,孙仲文一个耳刮子过去:“追你奶奶的棒槌!”

萧华接到杨靖远的信已是深夜,当即把在乐陵附近活动的几个支队的领导人召集到司令部,研究对孙仲文的斗争。萧华叫大家传阅杨靖远的信,每个人的表情都很严肃。萧华手里拿着一根小木棍,指指地图上的大赵村说:“据我估计,孙仲文那小子仗着手下有千把人的队伍,背后又有鹿钟麟撑腰,准定是气粗胆壮,很难说服他‘放下屠刀,立地成佛’。杨专员这次去同他会谈,不会有什么结果。”

周贯五说:“靖远同志是个急性子,这次只身入虎穴,恐怕凶多吉少。”

孙继先沉思一会儿说:“老周,你对靖远同志了解少,他虽然性子急,但粗中有细、有勇有谋,我相信即便碰到危险,他也能化险为夷的。”

萧华冲孙继先点点头,以示首肯,又问道:“杨专员还没回来,我们现在先从坏的方面考虑。假如我刚才的估计没错,孙仲文顽固坚持反动立场,继续向我们挑衅,我们下一步怎么办?”

“那就打!以牙还牙,决不客气!”大家义愤填膺,摩拳擦掌。

萧华说:“对,沈鸿烈用文的向我们进攻,我们就用文的对付;鹿钟麟用武力侵犯我们,我们也必须用武力回敬他,这就是针锋相对。只有坚持这种针锋相对的斗争,才能使顽固派不敢轻易向我们进攻,不敢轻易向日寇妥协投降。”

会议进行到凌晨两点多钟,刚想散会休息,杨靖远的通信员又送来了一封急信。果不出萧华所料,谈判破裂了。杨靖远决定让津南支队用夜袭的方式解决掉孙仲文,并详述了兵力部署情况,请示萧华可否。萧华认为杨靖远的出兵计划与会议结果不谋而合,作战方案也很周到,就命令通信员返回旧县镇,告诉杨靖远可以照计划行事。

杨靖远的作战方案是这样的:抽津南支队一部潜伏于高湾村一带,等战斗打响后虚张声势,吸引敌人注意力;另拨一部插到盐山和无棣交界处,监视张子良的山东保安第六旅增援;命宋刚锋带津南支队四大队攻打许官村,左清甲率二大队攻打云庄,扫清大赵村的外围据点;杨靖远与傅相吉率一、三大队的剩余人马主攻大赵村。杨靖远考虑到盐山四区分东半区和西半区,东为孙仲文所据,西为姜雨村民团所占,孙、姜互有往来,为了防备姜雨村增援孙仲文,他叫五区负责人姜仁奇给姜雨村写信劝告姜雨村严守中立。姜雨村是姜仁奇的伯父。

第二天夜里,行动开始了。

天黑得如同刷了漆,伸手不见五指。几路人马悄然出动。

杨靖远为了跟其他几路同时发起攻击,准备抄近路奔袭大赵村,就找了一个向导带路。没想到的是,这个向导跟孙仲文沾亲带故,带着津南支队故意兜圈子,等到了大赵村,已是天色大明,而宋刚锋和左清甲那里已经结束了战斗。孙仲文早就获悉了情况,加强了防备。事已至此,只好强攻硬取了。杨靖远手一挥,身先士卒,率领战士们扑向寨门。孙仲文布置好的机枪从围墙上扫射下来,封锁了通往寨门的道路。战士们几次冲锋都被打退。杨靖远见敌人火力很猛,单凭自己的队伍很难攻破寨门,便准备派人去调宋刚锋部前来增援。杨靖远刚刚站起身,一颗子弹飞来,打中胸口,他扑倒在地。敌人的火力围住杨靖远,傅相吉、吴二愣奋不顾身上来抢救,均中弹牺牲。又有几个战士相继倒下。孙仲文已看清楚杨靖远被打中,指挥着团丁冲出寨门,在火力掩护下,抢走了负伤的杨靖远。我进攻部队失去指挥,边打边退,撤出了大赵村。

在五十三游击支队司令部前,孙仲文对躺在地上的杨靖远说:“杨司令,没想到你也有今天吧?”

杨靖远脸色苍白:“孙仲文,不要得意得太早!一切民族败类都不会有好下场的!”

“哈哈哈,我倒看看今天你的下场怎么样!”孙仲文猖狂地大笑着,“杨司令,识时务者为俊杰,你虽然想要了我的老命,我还真舍不得你这个朋友,这样吧,你现在就写信叫你们的人把盐山五区和三区让给我,我保证你的生命安全。”

“呸!我杨靖远岂是贪生怕死之辈,要杀要剐随你便,少废话!”

“好,那我就成全你杨司令了,来人啊,把他给我铡了!”

杨靖远带着蔑视的神情,看着孙仲文那张油光光的老脸……孙仲文将杨靖远铡成三段,头颅挂在寨门口,向八路军示威。

天风怒吼,鬲津含悲。

当天冀鲁边区军政委员会就为杨靖远召开追悼会,会场最显眼处挂着萧华撰写的一副对联:

抗战方兴竟在盐山留遗恨

建国未艾空对鬲水吊英魂

群情激昂,义愤填膺,参加追悼会的挺进纵队指战员纷纷向萧华请缨,最后为杨靖远报仇、清算孙仲文的任务落在了周贯五的肩上。

翌日,周贯五率领挺进纵队第六支队离开乐陵,开赴盐山,在距离大赵村一里多地处,部队摆开攻击阵形,分左、中、右三路分击合围孙仲文部。孙部虽多为悍匪,但在主力部队面前也不堪一击,很快寨墙被破,战士突入村中,全歼负隅顽抗之敌。孙仲文见势不妙,早早乔装打扮从暗道逃跑。据说后来他投奔了吴桥的冀察战区第二路军司令张国基,后与张发生龃龉,被枪毙;也有一说,孙仲文在逃跑时被当场击毙。

至此,所谓“冀鲁联防”彻底破局。

冀鲁边区军政委员会顺势以盐山第四区、第五区为依托,继续向东北扩展,建立了渤海岸边的新海县抗日政权。1940年8月,中共冀鲁边区特委做出决定,把盐山城南和乐陵城北的部分地区划为一个县,命名为靖远县,以纪念这位为民族解放事业而献身的先烈。因一个人而诞生两个县,在中国历史上也是极为罕见的。

同志们,进洁觞,

哭一声,杨专员,细听我衷肠。

爱国忠良不幸丧亡,

我心实悲伤,呜呼其尚飨!

可叹你智谋广,算得是英雄将,卫国栋梁,

冀鲁忠良,公才为上效命疆场,为民族争荣光。

袭击满洲,英雄气爽,倭奴尽彷徨;

踏遍冀察,组织救亡,粉碎敌猖狂。

可恨孙仲文,卖国丧良心,

中途埋伏兵,残杀我忠良。

可叹君死去,人人痛断肠,

为国而生,为国而亡。

壮志犹未偿,同志们来担当!

当年这首悼念杨靖远的歌曲广为传唱于鬲津河两岸,今日行走在辽阔的冀鲁边平原,人们一提“杨胡子”依旧肃然起敬,竖起大拇指,偶尔还能哼哼两句“哭一声,杨专员”,令人不禁感慨丛生:英雄不死,岁月可以剥蚀一切外在油彩,却无法消解英雄的精神内核,相反这精神质地却会愈打磨愈加璀璨夺目;一个拥有英雄的民族是幸福的民族,一个遗忘英雄甚至诬蔑英雄的民族,是精神趋向矮化的种群,只会走向穷途末路……

青山有幸埋忠骨,白铁无辜铸佞臣。如果把原盐山四区的大赵村置于历史的聚焦镜头下,你很难说它是“有幸”,还是“无辜”,它似乎被命运下了咒语:几年后,这个不起眼的小村,再次发生了一场震撼冀鲁边区、惊动中共最高层的事件,其余波久久震荡,持续扩散……

(未完待续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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